2018年截至目前,最瘋狂的嘗試應該是申請去念神學院這件事。
  年初的時候看到某間神學院地的立案學位正在招生,4月份就有一場甄試,趕在期限前一個禮拜投了自傳,接著就要準備面試(有空再分享我怎麼準備自傳跟面試)面試後隔一個禮拜,就收到成績單和榜單。效率之快!導致朋友打趣地說,「怎樣,神學院是很缺人嗎?」我也只能笑笑。成績單上寫著,我的面試和自傳成績都有90幾分,是這屆碩士班甄試的正取第一名。我自忖,某種程度上我應該真的算是很教會的菜。

  接著時間咻一下就到了8月。
  學校規定,要讀神學研究所,必須在開學前的暑假參加語言密集班,學希伯來文或希臘文,兩種語言可以擇一。我很單純的想說,「聖經打開第一卷是舊約啊,所以應該要先念希伯來文吧?」所以當時就在網路上報名選填希伯來文。(舊約就是耶穌還沒出生前的事情,很多都是由希伯來文寫的;新約則很多都是由希臘文寫的)上課第一天,我才發現新生幾乎都選填希臘文,似乎有傳說希臘文比較容易上手。
  誰知道啊!但我和希伯來文班的個位數同學們,的確哀號了整整一個月。老師是舊約學博士,他盡責地把整本課本都上完。上語言課其實很有趣,恐怖的是必須在很有限的時間裡背上百個單字和文法,在時間壓力內學語言真的很可怕。整個8月,我晚上都在做惡夢,夢到我要考希伯來文,馬的。某天上課,老師忽然在班上宣布,我上週周考成績是全班最高的,他下了一個註解說,「原住民學希伯來文似乎比較容易,是不是?」
  誰知道啊!
  但是學會希伯來文,讀起聖經變得更有趣了。印象最深的是舊約中,上主向亞伯拉罕啟示祂自己,稱自己為El Hashadaai,這個詞彙字根中有「乳房」的意思,諭示了上主的性質是具有乳養、哺育、生產力,或許可說是具有母性力量的神,然而到了羅馬帝國開始基督教化的時期,在希臘父權的文字詮釋中,讓上主的性質縮限為陽剛、征服、霸權的神,支持了帝國擴張和戰爭;直到如今基督徒仍然常常使用著「父神」、Him/History等男性字眼來表述上主的稱謂和作為,多麼狹窄和可惜。已有許多著作談論破除父權中心詮釋的基督教義,但對台灣的大部分基督徒而言這可能還有很大的空間需要前進。性別議題其實也是我試圖更加認識神學的初衷之一。
  除了語言班,神學院還有其他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情。就是學校非常在意「學院生活」,「神學院的大家都是一家人」這種事。所以當我發現學校不僅「強烈鼓勵」學生要參與新生訓練和退修會,以及學生會、社團、晨禱晚禱大禮拜種種活動時,連宿舍也有會議要定期舉行,真的是嚇死我了。身邊有不少讀研究所的同學,他們聽到我說神學院的研究所有這些極度重視團體生活的要求時,都目瞪口呆。「你們是國中生嗎?」誠如我朋友所註解。
  其實會想來讀神學院的同學大部分都是有志於成為牧師、神職人員、服務教會、熱心公益的人(吧),所以神學生們幾乎都很善良熱心和藹可親,只是一想到有這麼多的事務和規定加諸在學院生活中,就覺得很不可思議。有一種跟台灣當代的研究生處於平行時空的感覺。

  所以現在要來說說印象深刻的第二件事了。那就是,我可能是這間神學院史上第一個連註冊都還沒註冊,就引發老師肝火的學生。但老師的怒火不是對我,是對學校的校務體制。起因是一件請假需求,險些被教務處駁回,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脹紅了臉的老師吼著「我的學生信任我,所以來找我簽名,我已經允許了,為什麼還會有問題?」而教務的員工明明也覺得強迫學生參加新生訓練或聯誼退修等活動,「攏大漢了還要這樣」,但卻在老師離開現場以後對我說,「老師是外國人啦,他不清楚我們從以前就是這樣做的……」

  以前就是這樣令人困擾,那現在還不改嗎?這是我對這間神學院的第一個質疑。但我對自己也有很多懷疑,懷疑自己應不應該讀神學,應不應該念書,應不應該繼續待在這個圈子。可是那天下午,有一位神學院的老師為了我的權益而怒吼了,我想為了這個怒吼,我還可以再繼續試試看。
  另一方面,我也為老師的敏銳所懾服,其實我沒和他談過很多話,那天以前,我和他對話總共不到20句吧,但在他跟教務處人員的怒吼中,我發現他很理解我的難處和掙扎,不知道怎麼解釋,總之他讓我覺得,他理解了我的困難。
  那天回到住處以後,我發現我很想哭。
  如果我對神學生的生活可以有一點信心和榜樣,我想這個為了爭取一名新生的請假權益,可以氣到滿臉通紅的老師,會是我很重要的標竿。
  
  總結就是,其實經營校園生活和同學感情是很好的事情,但是強求的愛是不會幸福的。
  我是個乖僻的人,我的朋友們總是不諱言的揶揄我的想法和行跡很怪,我的同溫層可能跟雞蛋裡的膜一樣薄,但我還是遇到了一些很好的人和朋友。這是我會一直很感恩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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